夢こそは我が嘘のいやはての砦。

福山潤さんと櫻井孝宏さん。
「二人合わせてコードギアスです。」
そのギアス、確かに受け取った。
お二人の安定感は最高。

 

[櫻潤]君に巡り合えたそれって奇跡(中)

>聲優同人櫻井孝宏 X 福山潤

>設定:架空/高中生/有小私設/有非現實

>與你相逢就是奇蹟。上篇請點我

        忙碌的人們對於無關自身的多餘事物往往是健忘的。

        為了短暫逃離忙碌,閒聊的過程中大多充斥著輕鬆的話題,而輕鬆同時也意味著無關緊要。那些話語不會在他人的腦海停留太久,就像浪潮一陣一陣覆蓋沙灘,下個湧來後便再也看不清前一個浪頭。頭腦亟欲被新的思維覆蓋包疊,不只別人,有時連自己的也是,如果那對自己真的不怎麼重要的話。

        因此,一整天下來,關於日記本,福山潤都沒再提,而其他人同樣沒再過問。

 

        福山潤直到深夜回到家裡,坐到書桌前打開自己的背包,看到雪白色封面時才又頭疼了起來。

        他想自己是逃避的夠久了,在當下看到那句你是誰時,困惑奇怪驚訝恐懼,太多的情緒一下子湧現、翻攪成一個未知、巨大且複雜的漩渦而無法釐清。

        他很清楚這本日記本沒有離開過自己的視線,除去自己睡覺與它靜置在書包的時間,沒有人可以動它,至少日記本的主人絕對不能。

        於是他趕在自己的理智被漩渦徹底吞噬前闔上日記本並塞到書包深處。佯裝忘記,這是情緒波濤下最保險的救命圈。

        然而即使表面平靜無波,深層原始的渦流若沒辦法排解釋放,情緒也無法真正獲得紓解。福山潤很清楚這點。

        所以他必須面對,拿出勇氣。即使他並沒有自信判別面臨的未知。

        福山潤翻到最新的頁數,不知道由誰、或者是他並不想承認,其實是日記的所有者所書寫的問句還在。

        お前は誰だ

      「我也想問你這個問題啊…臭眼鏡。」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手上的筆靠近又遠離紙面,卻遲遲沒有下筆。

        他猜想對方或許真的是鬼,可卻又理不清為何鬼需要寫如此逼真的日記;又想到似乎有本奇幻小說,大魔王意識存在於在日記裡可以和其他人對話。思考至此,他覺得也許還可能對方是附身在正常學生上過生活,而自己卻把或許是他依憑的日記帶走,還寫了些無關的事物破壞平衡。

        從內心深處浮現的念頭從未間斷,然而福山潤並沒有從中獲得解答。

        於是他深呼吸,筆尖接觸紙面,在問句的下方書寫下了相同的句子。

        他很想立刻將日記本闔起,重新丟回書包裡,管它還要發生什麼事,留給明天的自己去擔心受怕;同時,他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興奮感,身體些許緊繃甚至微微顫抖。他直盯兩個並排的句子,期待發生些什麼,卻也害怕發生些什麼。

        很矛盾。對,想當初他還對深夜時分最容易情緒不穩一說感到嗤之以鼻。

 

        意外地,福山潤沒被這拉鋸的情感困擾太久。在自己的文句下方,熟悉的書寫體逐漸浮現,一筆一畫速度平穩。

        “你應該先回答我的問題吧,Baka。”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普通與自然,沒有燈光閃爍、沒有怪異聲響,文字也沒有化作妖怪向他撲來。本是超自然的事件,在這樣平和的狀態下發生,竟讓人完全意識不到恐懼,福山潤在意的點反倒是這megane居然說他笨蛋。

        “誰是Baka?Megane你才Baka。”

        福山潤飛快地寫下回話,過沒多久文句下方又持續浮現文字。

        “……你為什麼可以和我對話?你附身在筆記本嗎?”

        福山潤不可置信地驚叫一聲,手拍向桌子半站起身又立刻坐回。

        “Megane你才是吧!大半夜的,文字直接出現在紙上是想嚇誰?你是鬼吧…應該說如果你不是,要怎麼樣才能辦到?”

        這次得到的回覆迅速明白。

        “我才想問你咧。這是我的日記本吧,你到底是誰?”

        福山潤心覺不妙,這該不會是傳說中大魔王的日記本吧。

        “我昨天在西棟頂樓撿到你的日記本,”他決定解釋一下來龍去脈,“我猜你是美術班的就想拿回去還你,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在說什麼……”這句話停頓了很久,之後才繼續寫道,“日記本現在在我手裡啊,否則我怎麼跟你對話。”

        「在他手裡?他到底在說什麼啊……」福山潤低聲抱怨道,又繼續書寫。

        “我這裡有你的日記本。你不相信的話我來形容一下,雪白色封面,第一頁畫著櫻花,第二頁畫的是東棟花圃,第三頁畫的…”

        在福山潤還沒寫完,對方的文句就緊接在後,比先前的急躁潦草許多。

        “你都看了?”

        他還來不及回話,文句便接連著浮現。

        “……好吧,我相信你的確擁有我的日記本,不論是什麼形式。”

        “可是我這也確實擁有日記本,所以可能日記本在頂樓…呃,一分為二了?雖然我覺得很荒謬。”

        福山潤眨了眨眼,不假思索地寫下:

        “所以你真不是附身在日記本的妖魔鬼怪?”

        “…真要說起來我覺得你反而比較像。BA─KA─”

        笨蛋兩個字還特地拉長書寫,讓他不禁吐槽對方真是個幼稚的傢伙。

        “別再喊我Baka了!我有名字的。我是福山潤,一年級普通班。”

        他等了一段時間都沒等到回覆,又補上一句,

        “Megane你也該告訴我你叫什麼啊,這才公平。”

        “櫻井孝宏。一年級美術班。”
        福山潤輕聲念出那八個音節,聲音低悄卻在寂靜的夜裡發響。而紙頁上繼續出現文字,

        “似乎要說請多指教,可是在自己的日記本寫請多指教好怪啊。”

        “雖然不曉得為什麼會發生這種……奇蹟?但很高興能認識你。寫的日記我看了。你還真是個有趣的人啊!居然會去調查不可思議事件,還真厲害。”

        福山潤失笑,這人名字與反應明明白白、不折不扣是個男孩子,這樣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了。但他突然意識起今天發生的事情,還是忍不住紅了耳根,於是用調侃的語氣寫道:

        “櫻井桑也不遑多讓啊。去還日記本時我看到了,有那麼美麗的校花朋友。”但他完全不敢提到和鈴村說話的過程,對一個青春期的少年來說,這樣的事還是太羞恥了。

        “你是指真綾醬嗎……?她住我家隔壁,從小玩在一起,所以我們關係還不錯。你對她有意思?”

        “才沒有……”原來是青梅竹馬…平常在日記裡稱呼還這麼矜持。福山潤內心小小吐槽。

        “沒有就好,因為我答應了朋友要幫忙他,我可不能毀信(笑)。”

        “嗯……不過幫我跟她轉達,今天真的很不好意思。”福山潤吞吞吐吐地寫道,“如果有嚇到她的地方,我很抱歉。”

        “你做了什麼嗎?我還不知道她今天有來……那既然你說是來還日記本,那為什麼最後沒還就走了?”

        福山潤雖然對櫻井孝宏居然不清楚同班同學的出席感到訝異,但他又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想到要敘述那段令旁人誤會的場景,他就百般個不願意。

        “嘛…這不重要啦,不過既然日記本你那裡我這裡都各有一本……那你打算?”福山潤決定先下手為強,“先說好,如果你要把日記本要回去,你自己來我們班上拿,我不去喔!”

        “既然我這裡有,感覺也沒有必要去找你拿吧。”那人理所當然地寫道,

        “我想也是呢。”福山潤靈巧的轉了下手中的筆,“那你打算要我怎麼處置我手中這本?”

        “嗯……?你留著它?”

        紙面上浮現了出乎意料的答案。福山潤詫異地笑了,惡作劇的心又蠢蠢欲動。

        “你確定?不怕我去公開你的日記?貼在公告欄或到處跟人講八卦?又或者拿裡面的畫去賣錢?”他戲謔般地寫道,

        “你不是這種人。”

        櫻井孝宏的回覆意外地肯定。他質疑地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

        “直覺。而且你也知道這些塗鴉賣不了什麼錢。”

        福山潤不知為何感受到挫敗,思忖之後放棄般地寫道:

        “……未來的大畫家在學生時代的親筆手稿,一定也很多人想要的。”

        “哈哈哈哈,承蒙厚愛。”

        櫻井孝宏游刃有餘地回答,而福山潤嘆了口氣後將下巴靠上桌子,以一個奇怪卻相對省力的姿勢書寫道,

        “你要我留著你的日記做什麼?我沒興趣窺探你的隱私……”他勾起微妙的笑,“還是Megane你有讓人窺探隱私的興趣?”

        “喂喂,別說的我好像變態似的……”

        福山潤聞言大笑出聲,而接續的文字像是躍動般浮現,也像是帶著笑意。

        “嘛…你也知道美術班和普通班之間平常不怎麼交流的…”那人似乎欲言又止,

        “是呢,美術班很孤僻呢。”他直白的回覆道,

        “喂…這麼直接我可是會受傷的啊w”然而字尾的笑意就表達了那人完全沒放在心上,“那既然你都知道,那我們……做個朋友?”

        “Megane如果你今天是在跟女生搭訕的話,現在你已經Out了。”他轉而將手托腮,饒富興味笑著轉了圈筆,“不過,我答應你。”

        福山潤心情頓時輕鬆起來,應該說自從在意起那事件後,他很久沒有那麼寬暢的感覺。他覺得那個人很有意思,正如那個人認為他生動有趣。沒見過面、沒談過話,卻不知為何的感覺契合。

        這樣的發展出乎意料,卻又何嘗不是意外的收穫。

        “雖然現在時間有點晚了,不過我精神狀況挺不錯呢。”

        福山潤寫道,而很快地獲得對方同意的文字附和。

        “那我們交換情報,我給你說完一件,你也給我說說你的吧。你想知道什麼?”

        “都行。跟我分享更多有趣的事情?不如就從你那篇提過的深夜潛入學校保健室開始(笑)?”

        “好啊。”福山潤勾起笑容,愉快的疾筆振書。

 

>>> 

 

        就這樣,福山潤與櫻井孝宏開始了一種微妙的朋友關係,貌似筆友,卻不需要等待信件傳送的時間,而在這手機與網路昂貴且不普及的時代,這本日記本的確就是個無法解釋的奇蹟。

        他們沒有花太多時間熟悉彼此的個性,雖然少了表情、語氣、手勢等很多一個人性格印象的評斷標準,但他們仍在字裡行間中拾得以現實生活中來講人與人之間難得的默契,並拿捏出舒適的相處模式。例如福山潤總在和櫻井孝宏分享冷笑話時,藉由對方回覆速度的快慢、字體的靈活度來判斷今天對方是否有那個興致。然而大部分時間他是不用擔心這個的。

        不過本來預想能隨時即時通訊的兩人,在白天嘗試幾次後才發現兩班課程作息時間的不同,妥協之下便成了偶爾的深夜聊天與白天各自找時間回覆的狀態,以人際相處而言倒也輕鬆自在許多。

        唯一不變的是,櫻井孝宏依舊每天書寫自己的日記在上頭,並每篇有著同樣美麗的素描插畫。

        福山潤曾就這點發出疑問,“Megane,你不怕別人看你的日記嘛…”

        “你說的別人是只有你一個人嗎?”對方的字面意思有些不明所以,

        “對。”福山潤沒好氣地寫道,“櫻井桑嫌看的人太少我可以明天貼在公告欄。”

        “別這麼做啊喂www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那人帶著笑意的回答,而他看了也露出笑容,有點玩味的寫道,

        “櫻井桑很樂於跟我分享你的生活啊。”

        “因為福山君也跟我分享了不少好玩的事啊,我的生活相對無趣很多啊,就只好透過日記畫圖解悶啦。”

        “櫻井桑的日記內容是有些無聊,但圖可是一級棒的喔w!”

        “這是在損我還誇我啊w對了,上次你提到的森川老師上課特有的小習慣動作,我今天看了還真有啊!”

        “對吧對吧─還有啊我還發現…”

        雖然最後書寫日記的話題被扯遠了,但福山潤想對方或許是因為信任自己才沒有停止,因此也未再多問。其實由另一方的角度看來,縱使那人並沒有按照日記的形式,但在文字的一來一往中,那人確實將每日生活與對方分享,雖然當事人好像並未發現。

        而筆談中,福山潤發覺自己越發相信著那個素未謀面的人,他不清楚緣由,但自然而然話就越說越多,態度上也益加認真。或許是在與之交流的過程中除了愉快輕鬆外,他在那人的話語中還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他能感受到對方回覆著自己每一句話的用心。回想起初福山潤還擔憂過對方是不是妖魔鬼怪之類的存在,但若是妖魔鬼怪是像這樣,那他也不介意碰到。

        他反而感謝起頂樓未知的那件事讓他得以遇見這樣的奇蹟。

                

        天氣逐漸轉涼,時令逐漸邁入冬天。學校宣布制服換季後沒過多久,空氣的溫度就已經是赤裸的肌膚會稍稍刺痛的程度了。

        在腳踏車迎面撲來的冷風與早晨空氣尚未被太陽加熱的低溫之中,福山潤選擇了後者,因此比起往常他會早二十分鐘踏出家門,並且為了躲避強風,他改繞到另外一條較僻靜的小路前往學校,到校時間倒也和以往相差無幾。

        然而自從改道上學後,他就在意起每每經過雜貨店旁的小徑時會從中拐出來的少年。少年總穿著深靛色的大衣,與制服褲的顏色協調;領口冒出來的棕色圍巾緊實包覆住頸間,彷彿與那金黃色的短髮密合。少年一肩背著書包,另一手拿著提袋,從袋中凸出的畫板與畫筆有時會因為晃動而鏗鐙作響。

        他後來認出那人就是當時在美術班第一個出聲詢問的少年。

        每日,福山潤始終安靜地跟在少年身後,維持著差不多十步左右的距離,並不自覺地用不銳利得惹人察覺,但足以將背影盡收眼底的視線望向對方。他們保持穩定的速度一路漫行,途中會經過一座小公園,少年有時會停下腳步凝望不遠處在地上啄食麵包的鴿子群,而他會慢下步伐佯裝在書包翻找物品,實際卻是偷偷用餘光瞄著少年戴著好看眼鏡的側臉。至於他自覺這動作根本像是個正在暗戀中的少女一樣而感到羞恥時,那也已經是很之後的事情了。

        他一直在想少年的名字是不是就叫作櫻井孝宏。

        當時自己或許把日記本藏得太好,讓當事人沒有發現;也因為完全錯過了時機,把場面搞得像是要跟校花告白。後來自己偶然在校園中見過少年幾次,但有些距離,沒機會與他搭上話。他總覺得少年的氣質與日記本中的人極為相似,但又略感受到些與情報上相異的違和感。

        他們是有彼此詢問過對方的長相的。記得當時令福山潤感到奇怪的是櫻井孝宏竟是用文字敘述,而非直接畫出自己的自畫像。詢問下得到對方的回覆是“如果我畫了,那我也要看福山君畫。”,然後這個提案被自己駁回而作罷。

        因此福山潤得到的文字資訊是那個人染髮,色彩偏棕的短髮;視力完好卻因為一次無心之過差點讓顏料噴入眼睛,因此將從弟弟那拿來的舊眼鏡換成無度數鏡片後配帶著;身材或許因為不喜歡運動流汗而顯得瘦削,卻比自己來的高了七公分。

        眼前的少年再度邁開腳步,而福山潤連忙跟上,並看著少年的背影默默吐槽到底是誰比誰矮了七公分。

        少年轉過個彎,消失在福山潤的視野之中。他知道這是抵達學校前最後一個彎道,接下來會面對到一個逐漸上升的緩坡,學校就在緩坡的盡頭。可能因為地勢關係,那兒的風勢一直不弱,他目睹過少年的圍巾長襬偶爾因為過強的寒風而揚起,劇烈且靈活地飛舞著,像極了他曾偶然瞥見韻律體操社表演的帶操彩帶。柔軟有韌性,如同那個人的心。讓福山潤在一次又一次的想像中不免伸手去抓握,但始終沒在現實中實現。

        他想他或許有一天可以出聲喊道那人的名字。

        在那人訝異的轉過身來時,他會得意地說「是我先認出你了呦。」,然後那人,福山潤不知為何的篤信著,那人會回以一個溫柔好看的笑容。

        或許就是今天,他想。

        福山潤也轉過相同的彎道,強勁的冬風撲面而來,他瞇起眼,感受到面容的刺痛,然後他看見不遠處飛揚的圍巾長襬正在促使他喊住那個一樣在風中艱難前進的少年。

        他有些緊張和興奮,並伴隨著些微不安,甚至可能因為風的緣故而感到有一點口乾舌燥,但他決定出聲喊他。

        「潤…君?」

        聲音從身側傳來,他偏頭,坐在深黑色高級轎車內的少女透過拉下的車窗對其微笑,「好久不見了,從那天之後都沒再見過你了。」

        他愣了好一會兒後才回想起來,「啊…鈴村同學,好、好久不見了。」

        「送我到這裡就好,剩下我用走的。」鈴村溫和地吩咐司機,並開啟車門下車,在感受到強風時自然地用手遮掩了臉,後退了幾步。

        「不好意思,不知道你的姓氏,可是聽上次你朋友那樣喊你。請別介意。」

        「不會……我、我叫福山潤。其實鈴村同學你不用下車的啊,這邊風很大。」福山潤看著少女忙碌地邊壓著自己的裙襬邊前進時體恤地說道,

        「沒關係的,我想和福山君聊聊。」鈴村微笑回覆,「上次就覺得你是個有趣的人。」

        「欸…?多謝稱讚…」福山潤有些受寵若驚,不過另一方面他也想到或許這是幫眾多男生向其要電話的好時機,但他最後沒有厚著臉皮開口。

        「對了…上次你到我們班找我有什麼事嗎?」鈴村偏頭好奇問道,「你還問了…我有沒有要好的異性朋友…?」

        「嘛…沒事了!事情後來順利解決了。」福山潤遲疑一秒後,迅速答道。

        櫻井與福山兩人後來有了共識,答應不隨便將這個奇蹟與其他人分享。不過看她一頭霧水的樣子…看來Megane沒向她解釋啊…看來應該也沒幫我向她道歉了,福山潤忿忿地想著。

        這麼一想,他瞬間意識到什麼而往前方一看,那人果不其然已經消失在視線之外了。他一瞬感覺到可惜,卻又有著沒越界的放心感。

        「上次打擾到你不好意思,我那群朋友…後來我有向他們解釋過了!不是他們想的那樣…所以,真的很抱歉,希望沒造成你的困擾。」福山潤真誠的道歉後,又小聲嘟囊道,「但說到底……那個Megane也要負起一半責任。」

        「不,我不介意的。Megane是指…?」鈴村疑惑的問,

        「啊,櫻井桑、櫻井孝宏。因為他總帶著眼鏡嘛,所以我常這樣喊他,一不小心就……」他連忙的解釋,語速飛快。看鈴村微微皺起眉頭又趕緊說,「鈴村同學和櫻井桑交情不錯吧?」

        「欸…還可以吧。」鈴村靦腆地笑了笑,「因為團體美展的組別是一起的,所以交流比較多。櫻井君他在描繪事物上真的很有天分呢,我從他那裡學習了不少……雖然就是沉默寡言了些。啊,沒有批評的意思。」

        ──欸?感覺不出來櫻井桑是沉默寡言的人啊。

        福山潤心裡雖稍稍感到不對勁,但他並沒有去深究。

        「美展?是比賽嗎?」他發問,而鈴村頷首。

        「是的。分成個人賽和團體賽,一年舉辦一次,明年二月中交件。個人賽的風格比較自由,大家也比較看重;團體賽可以二到三人一組,比較輕鬆。而老師建議說我的畫作風格和櫻井君的類似,就讓我們組隊參賽了。」

        ──啊啊,櫻井桑提過他最近在忙作品的事,原來就是這個啊。福山潤恍然大悟。

        「感覺很厲害呢!真不愧是美術班。」他誠摯地說道,

        「說是厲害嘛……這比較像是我們份內該做的事情。」鈴村苦笑後,轉為積極的語氣,「如果福山君有興趣,到時可以來看我們的展覽喔。」

        「啊,好的,到時我一定去。」他點點頭回答,換得少女燦爛的笑顏。

        兩人並行逐漸接近校門口,福山潤漸漸發覺有不少視線盯著自己瞧,有些欽羨有些妒忌,但多少讓他的心裡感到不快與尷尬。

        「真奈美(Manami)!早安!今天妳沒坐車來啊?」校門口不遠處的少女衝著他們招手喊道,而一旁的鈴村也向其揮了揮手,

        「啊,遙醬早安!」鈴村轉頭向他溫和地笑,「那福山君,下次見。」

        「下次見……」

        福山潤望著鈴村真奈美離去的背影面色凝重。應該說,他確定自己記憶清晰,但卻思緒雜亂。

        「……難道不是叫真綾(Maaya)嗎?」福山潤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冷空氣後自言自語,

        雖然感受到怪異之處,但事情就像是在霧裡看花一樣,理不出一個頭緒,反而令人心煩起來。

        「嘛……應該是我聽錯了吧。」

        於是,他做出令自己安心的結論後步入校門。

 

>>> 

 

        之後的兩天,福山潤因為受母親之託,只好在早晨騎著腳踏車將家裡的畫框搬到預定的人家中後直接去上學。而福山潤與櫻井孝宏再次透過日記連絡上也是兩天後的事。

        “櫻井桑的作品完成得怎麼樣啦?美展的。”福山潤看見日記本浮現問候時趕緊問道,頓了頓後稍微埋怨般地寫下,“忙得沒時間跟我聊天,忙得只在日記寫了一行字‘累到不想動筆。’連插圖都沒畫。”

        “抱歉抱歉…丟了好多草圖給老師看,今天終於通過了,也大致上弄完團體畫作的分配。”對方回覆道,速度比平時慢了些。

        “美術班果然很忙呢,明明美展截止日是二月,現在就要開始弄。”他思忖今晚是否別聊太久,讓那人的手好好休息。

        “欸?你怎麼知道是美展?我好像沒提過吧。”櫻井孝宏訝異地問道,

        “前天我遇到鈴村桑,說你們倆一組參賽。”福山潤理所當然地回答,而等待了一陣子之後對方的回應才慢慢浮現,看來有點困惑。

        “啊…?你遇到那傢伙啦…他居然都沒跟我說。”

        “喂喂…什麼那傢伙,你也對人家客氣點。”福山潤皺起眉心想,這Megane也真是的,好歹鈴村是女生啊。

        “……你們什麼時候變那麼要好了?”文句中感受的出來對方在苦笑,而他很快地回覆道,

        “多虧了你的日記。”

        “哈!?”

        “我沒毀約,你別緊張。”福山潤聳了聳肩後又寫下,“不過原來櫻井桑對好友保密啊。”

        “正常來說都不會說的吧…何況說了應該也不會被相信。”

        對方的文字緩緩浮出紙面,像在思量。

        “畢竟…這種奇蹟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應該很難信服吧。”

        “嘛…說的也是呢。”福山潤了然的笑了。想想要是有人這麼跟自己說,甚至拿出對話來給自己看,也許自己都會吐槽那人是一人分飾兩角的瘋子。

        “對了…櫻井桑的手啊,還好吧?”

        他寫下這句話後,彎腰下去開書桌最底層的抽屜,從裡頭掏出從社團學長那拿到的酸痛貼布與纏帶丟在桌上。

        “我這邊有好用的東西…酸痛貼布之類的。如果你需要,要不要我明天拿給你?”

        福山潤寫下這番話時自己也嚇了一跳。

        這並不是他謹慎思考後的邀約。或許是他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而直覺做出的反應。但這個邀約雖看來突然,卻又何嘗不是他深沉的渴望。

        “好啊。”櫻井孝宏很快地答應下來,趕在他產生後悔的情緒前。

        看到對方毫無猶疑,福山潤一方面訝異,另一方面又鬆了口氣,同時也因為即將見面的事實而感到振奮。在這寂靜的夜裡,心跳激烈的跳動聲像是無限被放大,在耳邊隆隆作響。

        “那我們可以放學時間約在西棟頂樓嗎?”對方詢問的話語接著浮現。

        福山潤感到意外,西棟頂樓實在不是一個容易去的地方,當初費了好大一番功夫,而他自從撿到了日記本後就再也沒上去過。

        “為什麼要約在西棟頂樓?”福山潤疑惑地問,

        “我最近都在那構圖。”對方頓了頓回道,“我有想畫的東西,一定要在那裡畫出來。你方便過來一趟嗎?”

        “可以是可以……但櫻井桑你怎麼能進去?”福山潤心想,總不可能都像自己一樣用撬開的吧。

        “我說了個人展的構想後,美術老師就通融讓我借鑰匙了。”

        看到回答,福山潤無奈地扶額。對啊,他怎麼都忘記這眼鏡可是曾無視那件事的存在,為了藝術甚麼都願意闖的男人啊。

        “真好啊…美術生的待遇果然不一樣,連傳說中的頂樓也能上去。”他戲謔般地寫下,而不久對方質疑地回道,

        “我看那件事是普通班的以訛傳訛吧,美術班幾乎沒人聽過那件事啊。什麼黃昏下鐵絲網的鬼魂w鬧著玩的可能性很大。”

        “是你們孤陋寡聞好嗎w”他愉快地吐槽,惹來那個人畫了個不以為然的表情符號。

        “好啦,你今天就早點休息吧。”福山潤輕快地寫下,幾秒過後櫻井孝宏的文字也同樣輕快地出現。

        “你也是。明天見。”

        明天見。福山潤在心中默念了一次,聲音彷彿在心門敲響,迴盪在整個胸腔,他不知為何感到溫暖。

        “明天見。”於是,他書寫下相同的句子,不自覺彎起滿足快樂的笑。

 

        然而,事情看來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順利。福山潤一面著急地盯著手上的電子錶,一面無奈地望向講台上講得天花亂墜的老師,放學鐘聲很明顯在二十分鐘前已經敲響,但老師十分明確地表態「我今天一定要把這部分教完才放學。」而無視於學生們的哀號。

        見老師並沒有要在短時間內結束的意思,福山潤苦悶地想現在的處境應該叫什麼,事與願違嗎。從沒上課超時的老師就在今天,自己難得有約的今天,突如其來地說要加課了。這什麼運氣,他在內心放棄般地哀嘆。

        幸好他在十分鐘前有先見之明地偷拿出日記本草草寫下“抱歉我今天突然加課,可能晚點再去找你。”後再塞回書包裡。他想如果那人等得久了覺得不對勁,或許看到日記本上的信息就能諒解。

        最後福山潤在老師說道「好今天的課就到這裡。不敬禮下課。」尾音剛落,他就背起書包,飛快地衝出教室門外。對於小野大輔在後方呼喊「潤─社團練習是在反方向─」,他僅是頭也不回地喊道「幫我說一下我今天晚點到!」後就加速快跑離去。

        放學後空蕩的走廊迴盪著福山潤急促的腳步聲,他拐過一個彎,靈活輕巧地坐在樓梯扶手上溜了下去,完美流暢地滑行到了一樓,並且在著地的瞬間再次敏捷地邁開了步伐奔跑。

        福山潤直到跑出校舍來到操場才稍稍停下腳步喘氣,他邊走邊直覺抬頭往遠處地西棟頂樓張望,依舊是空無一人的鐵絲網。夕陽已經湮沒大半,他想櫻井孝宏應該還沒離開,但下意識還是往校門口盼了眼,卻意外瞥見熟悉的身影。

        一樣的深靛色大衣、棕色圍巾與金黃色短髮。少年正往校門口走去,身形被夕陽拖曳出長長的影子,與自己相隔一如往常的距離。十步,只要福山潤向前跑個十步便可以踩到那人的影子。

        福山潤跑了起來。

        「喂!Megane!」他喊前方不遠的人,然而對方並沒有轉過身來,他在內心小聲暗罵一聲後又大喊一次,「櫻井孝宏你這傢伙等等我啊!」

        少年聞言轉了過來,看見福山潤朝自己跑來時皺起了眉頭,面容嚴肅。

        「抱歉讓你久等了,因為今天突然加課了。你原先不是說約在西棟頂樓嗎?怎麼先走了?」

        福山潤笑嘻嘻地跑到那人面前,正要伸出手說道「初次見面」時,領口卻被猛然抓起。少年的臉與自己近在咫尺,表情驚訝錯愕,揪住自己領口的手因為過度使力而微微顫抖。雖然隔著鏡片,福山潤依舊能從對方的眼神感受到憤怒,以及深處他未解的哀傷。他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在開玩笑嗎…」少年咬著牙彷彿隱忍,並緩緩開口說道,「不…還是你覺得這樣的玩笑很有趣?」

        福山潤完全不懂對方在說什麼。

        「故意對著我喊他的名字,又提到西棟頂樓?」少年仰起頭瞪著他低吼,「那件事……是可以被你們這些外人當成玩笑對待的嗎!」

        「對不起…?」福山潤訥訥的道歉,即使他並不明瞭緣由。可在飽含敵意與怒氣的瞪視之下,抱歉的話語往往下意識脫口而出。

        少年逐漸鬆開抓著他衣領的手,但仍維持著相同的情緒。少年抿著嘴並向後退了幾步,與他拉開距離。

        「…我並沒有惡意。」福山潤緩緩地解釋道,「但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那件事』是什麼意思?」

        少年露出困惑的神情。

        「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少年重複了一次,

        「是的…」福山潤盡可能的小心翼翼問道,「所以你…不是櫻井桑?」

        「……我叫櫻井孝幸(Takayuki)。」少年說,面色漠然。

        福山潤瞪大著雙眼,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他能感受到內心窸窸窣窣的騷動,帶點不安與對壞消息的預想。有股聲音跟他說「你別開口問─」,可是他還是將問句脫口而出,

        「你…認識…櫻井孝宏嗎?」他有些艱難地詢問,

        「他是我哥。他已經死了。」少年簡潔答道,已經看不出任何激烈的情感波動,「四年前就已經死了。」

        「……不可能吧。」福山潤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

        這消息實在是太天方夜譚了,明明櫻井孝宏昨天才在日記中對自己寫下明天見啊,而且自己還透過日記本跟他聊了那麼久的天,怎麼可能在四年前就已經……。福山潤的腦中像是投下了震撼彈一樣,毀滅性的無法思考。

        「他死在西棟頂樓。」櫻井孝幸輕聲道,彷彿在述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而這就是所謂的西棟頂樓發生的『那件事』。」

 

        福山潤已經想不起來最後自己是怎麼跟櫻井孝幸告別,又是怎麼完成社團與打工後回到家中。他彷彿失神般不發一語,機械性地完成今晚的每一件事,旁人怎麼問他都沒有回答。

        他打開書包,看到了純白色的封面,直覺地用力捏了自己的臉而深刻地感受到疼。他仔細謹慎地拿出日記本,翻開了自己最後留話的那頁。

        “抱歉我今天突然加課,可能晚點再去找你。”

        “那我等你。”

        明明白白,輕盈且流暢的筆跡。是福山潤再熟悉不過的,櫻井孝宏的字跡。

        他倏地模糊了雙眼。

        可在那句話之後,不論福山潤寫了些什麼,卻再也沒從日記本中獲得任何回音。

 

 -TBC

(雜言)

呃,發現(中)單篇就破10000字大關了......

總之還是請大家看照我筆下的櫻潤到最後。感謝閱讀。

此外想額外提個本子的想法,目前初估或許會收錄五篇文,四舊一新...

會覺得新文的比例太少而影響購買意願嗎...?(雖然我個人原本想紀念就全部丟舊文就好)

歡迎有想法跟我反映,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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